这些年,每当正月十五我都会去家家悦超市找一种叫“大家乐”的花生汤圆。因为那味道跟母亲以前滚的元宵一模一样。
说到“滚”元宵,大家可能比较陌生,因为这与市面上出售的汤圆的做法有点儿不一样。汤圆的做法是“包”,有点像包饺子:先把糯米粉加水和成团(跟做饺子时和面一样),用手揪一小团湿面,挤压成圆片形状。然后挑一团馅放在糯米片上,再用双手边转边收口,用手搓圆了,最后做成了汤圆。而元宵的做法主要是“滚”,其制作过程远比汤圆复杂。
那些年,每当元宵节前夕,母亲都会展开一场浩大的滚元宵工程:首先要把花生炒熟,用捣蒜的杵头把花生敲碎,冰糖也要敲醉,但要掌握一个度,就是最好不要捣成粉末状,而要成颗粒状,这样口感才好。再把新鲜的桔皮先净切成细细的小丁,这些材料散发着甜蜜诱人的气息,站在门外都能闻到。然后把这些起材料用猪油和好,最后将这些凝固的馅切成小块,过一遍水后,扔进盛满大黄米或糯米面的笸箩内滚,然后再过水,继续放回笸箩内滚,馅料沾满米粉,且越滚越圆,反复几次,直到馅料沾满米面滚成圆球方才大功告成。这些大黄米或糯米面在当时也没有现成的,而是要把大黄米和糯米淘洗干净,拿到有石磨的人家去磨,后来有了机磨后劳动量便小一点儿了,当时的辛苦可想而知。
元宵煮好后,往往会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,那满满的馅儿料就开始往外涌,吃一口,那浸着猪油的花生、冰糖、桔皮的馅料鲜嫩软糯、香甜润滑的滋味顿时在唇齿间弥漫开来,既有花生的香、冰糖的甜,又有桔皮的清新,猪油的幼滑,觉得那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,一碗下去,直到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,不解馋还想吃。那时候生活条件还很差,吃元宵可是我们一年的期盼啊!
那些年,母亲每年都要在元宵节前滚元宵,不仅仅是自己家里七八口人吃,还要送给亲朋好友,所以每年滚元宵的工程都是浩大的。不仅是量大,还因为要用力晃动着笸箩,把元宵不停地滚来滚去。那时候,只要是我在家,都会帮着母亲滚元宵。只滚一会儿胳膊便会酸痛,才知道原来滚元宵实在是个体力活,可而母亲却为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。滚出来的元宵,个头大小不一,也并非都是圆滚滚的模样,母亲便将个头均匀的挑在一起,剩下品相不好的,还要再加工。滚好的元宵,模样俊俏周正的,母亲会将其挑进一个个瓷盘子里,圈圈团团盘在一起,看上去就很诱人,送给亲朋好友,大家自然也是满心欢喜。我谈恋爱时,母亲还滚过元宵,当时婆婆一家也觉得非常好吃,到了正月十五就等着母亲滚元宵。老公每每开玩笑还说“你妈真会滚。”
后来母亲渐渐老了,滚不动了,那时候市面上也出现了天南地北各式各样的元宵。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元宵情有独钟,因而也尝试了各个品牌的元宵、汤圆,但无论是哪一种,都没有当年母亲滚的那个味道。直到有一次发现了“大家乐”元宵,那是老家的一个品牌,发现竟然就是母亲的味道,当时还跟母亲开玩笑说,是不是把秘方献给了大家乐呢!这个牌子在老家的超市里有很多,但在威海却没有,前些年也只是在正月十五这样的元宵大节才会偶然出现,但是这两年连元宵节也难觅踪影了。
以往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会买很多花生馅元宵,一些放在母亲的冰箱里,一些带回威海。但现在母亲去了天国,没了母亲也就没有了家,所以老家也就不回去了,从此便也没再吃到过母亲味道的元宵。
每年的正月十五,花灯、烟火哪里都有,汤圆更是每天都可以在超市买到的食物,各种馅的,五颜六色的.....虽美味,唯独缺少一种感觉,这种感觉就是记忆深处专属于母亲的味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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